番外四-《五岁暴君饲养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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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四

    晌午,    东宫。

    一身暗金色长袍的萧寒端坐在圈椅上,面前的桌案上摆着精致的菜式,    共摆了两副碗筷。

    他未动,    对面也未坐人。

    大厅显得有些空荡荡,只被日光盈满。

    萧寒将目光落在对面那副空碗筷上,淡淡地开口:“太子妃呢?

    还没起么?”

    一旁的侍女弯着腰,    吞吞吐吐地道:“娘娘她说……她今日没胃口。”

    萧寒垂眸不语,    哪是没胃口,只是不想见到他罢了。

    半晌,    他站起身,    往卧房而去。

    刚刚拐过抄手游廊,    他的步子一顿,    站在柱子旁看着靠在窗边的人。

    素净的脸未施粉黛,    却仍旧丽得惊人,    只是带了几分略失血色的苍白,像染着露水的海棠花。

    满头青丝如瀑,几乎快要遮住她不堪一握的腰肢。

    她静静地卧在靠窗的榻上,    仰头望着宫墙上的翠鸟,    眼神空洞,    久久不曾眨眼。

    素白的衣裙堆叠在身侧,    让她看起来那般消瘦,    仿佛轻轻的一阵风便要将她吹散。

    萧寒将目光别开,光影落在他的眼睫上,    让他的眸光显得晦暗不清。

    明明她就在那儿,    好好地活着,    可他的心口是细细的疼。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的她喜欢躺在草原上,喝最烈的酒,    降最烈的马。

    她最爱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天上的月牙儿。

    是他把这颗月亮亲手摘了下来。

    他忽地低下头,无声地笑了。

    卧在窗台旁的龚悦萱半合着眼,微风撩动她耳畔的碎发。

    她始终面无表情,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

    她的一生已经这样了。

    被人强迫,还要生下那个人的孩子。

    低沉的脚步声响起,她却是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直到高大的影子拢在她身上,她略低着眉眼,仍旧躺在那儿,只是眼神由始至终不曾落到来人的身上。

    阴影往下移,淡淡的香味传来,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一碟糕点,缓缓放到她身旁的窗台上,并着一碗酸梅汤。

    低哑的声音落下:“没胃口,也还是要吃一些。”

    听着萧寒的话,龚悦萱眼底却是泛起深深的嘲讽。

    装模作样的伪君子,真是让人恶心。

    萧寒似是没看到她明显嘲讽的眼神,抿唇一笑:“怎么,要我喂你吃?”

    龚悦萱终于抬了抬眼,搭在榻上的手握紧,看着萧寒的笑,心下没来由地烦躁。

    她抬手将窗台上的碗碟推翻,砸在地上,哐当四碎,连带着那些糕点滚落台阶。

    她站起身,苍白的脸上只有恨意:“别在这里假惺惺的,你是想在外人面前彰显你太子殿下的仁德么?”

    她嘲讽地笑出声,“别装了,你这样的人,永远都是个畜生。”

    她说罢,直接拂袖而去,压根没有去看萧寒的脸色。

    不用看也知道,他现在一定气急败坏,恨不得杀了她。

    可她不怕死,她只怕活着。

    她径直走到美人榻前,准备坐下的时候。

    窗外却传来含笑的声音:“你不喜欢吃这些,那我再去给你换一份。”

    搭在扶手上的手指一僵,龚悦萱愣了一瞬,下意识地抬头,只见萧寒站在屋檐下,一向清冷的眉眼含着淡淡的笑意。

    日光融融,映在他的肩头,微微有些灼眼。

    龚悦萱掐着手指,冷漠地别过眼。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

    梧桐叶渐渐黄了,转眼快要入冬。

    萧寒踏进后院时,正见着一身素衣的龚悦萱握着一柄玄铁剑,长身玉立,衣袂翩跹。

    一招一式,都似在发泄着什么。

    一旁的宫人们急忙要去拦住她,却又害怕被她手里的剑误伤,一个个地急得欲哭无泪:“娘娘,你可仔细着身子,莫伤着自己。”

    龚悦萱看着他们两股战战的模样,这么久以来,头一回笑了,虽然是在嘲笑,却也带了几分明媚。

    “胆小鬼。”

    她说罢,将手中的剑舞得更加用力,鬓角隐隐被汗水打湿,剑尖刺破一片飘落的梧桐叶,她扬唇轻笑。

    直到看见站在回廊下的萧寒。

    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消退,眼神冷厉下来,手中剑式不停,反而勾了勾唇:“都说太子殿下武艺卓绝,今日,我倒是想试试。”

    一旁的宫人们吓得不轻,真刀真枪,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们正要开口劝告,却被萧寒一个眼神给吓得缩了缩身子。

    萧寒淡漠地命令:“都退下。”

    几个宫人面面相觑,还是低着头退了下去。

    龚悦萱站在不远处,右手持剑,看着赤手空拳的萧寒,眼里除了恨意,又多了几分屈辱。

    不用兵器,这人就这么看不起她?

    她心下恼火,手上的动作也重了些,丝毫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剑尖直直地往他心口而去。

    可萧寒始终站在那儿,嘴角噙笑,宽大的衣袍被风吹得鼓起。

    龚悦萱恼怒,又是这样,杀他也不躲。

    他这是在侮辱她么?

    她的剑尖在离他心口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她冷眼瞧着他,将手收回。

    她不怕死,可她龚家上下的命不能因为她一时冲动而断送。

    她将剑负在身后,没再看他一眼,冷漠地转身往屋里走去。

    可没走两步,步子忽地一虚,差点摔倒在地。

    她踉跄着往旁边倒去,正要稳住身形,手臂却被人轻轻握住,整个人也栽倒在一个厚实的怀里。

    萧寒将她抱稳,略低着眉眼,声音与其说是责怪,不如说是担心:“怀了身孕,还是不要舞剑了,你若是觉得闷,我陪你下棋。”

    龚悦萱稳住步子,一把将他推开,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像是带着压抑的害怕:“我说了,别碰我!”

    她攥着拳,快步往屋里走去。

    萧寒神色未变,弯腰将她扔在地上的剑捡起,跟着她进了屋。

    却只是将剑放回原处,随即去隔间的书桌坐下,端坐在团蒲上,取下一册书翻阅。

    龚悦萱瞪着他,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能不能别阴魂不散地跟着我!”

    萧寒抬起头,手指压着一页书,淡淡地笑着:“你只是让我别碰你,并没有说让我别坐在这儿。”

    龚悦萱一噎,呼吸声越发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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