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夜浊的一天(下)-《任务奖励我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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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夜浊离开治疗所,坐车前往城外郊区爸妈家。

    车停在了一座高大的铁艺栅栏门前,随着门口两侧的保安打开车门恭迎,他开始沿着大门后的一条青砖路步行。

    他不是不能继续坐车,而是这十几年的习惯。

    他喜欢这种回家的感觉。

    踏实。

    又是一年夏末,以前也在这种季节时遇到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边这样想着边走下路肩,踏在田埂上,手摸着齐腰的庄稼,感受手心里沙沙的丝痒,这种感觉和这种味道正是他小时候所熟悉的。每逢他这样做都会强烈感觉到,这里是现实世界,是回家的路上。

    他在青砖路上走了近二十分钟,从大门开始,这里目之所及的大片土地都是他买给父母的。好吧,有些部分不是「买」的,无论如何总算是一片孝心。这始于他和父母的关系开始改善。至于言归于好的契机,他也说不清楚,或许是诸葛俊婵的从中撮合,抑或是他现在成了一名「大名鼎鼎」的医师──归根结底两代人的矛盾就是从大学择业开始的,也不知道父母为什么如此希望七夜浊从医,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较劲不可……也许只是因为年轻。

    大部分土地都用来种庄稼了。当时七夜浊还和老爹大吵一架,说从来没有见过土豪种地的,结果证明他爹比他更懂得如何做一名土豪……哦不,是地主才对。据说他爹小时候还见过改革开放残余的小地主,如今却开始模仿。

    小部分就是诸葛俊婵的两座鱼塘了。准确的来说,其中一座是用来养蚌的。

    当诸葛俊婵慢慢恢复了记忆,她开始娓娓道来自己的童年。基本上和丹维说的差不多──她的父母是养蚌人,也会稍微养些鱼。而诸葛俊婵喜欢吃鱼,却被父母严令禁止。每一次每一次她偷吃鱼都会被好一顿毒打……打的全身都是红棱子的那种程度。有一次她偷吃鱼被老爹打折了棍子,她捂着挂血丝的嘴角离家出走了,一口气就是好几年直至和七夜浊相识。

    那些年她沾染了许多恶习,打架、偷窃、赌博甚至更糟的,比如故意纵火,基本上除了杀人吸毒之外都干过。

    当时网恋都要视频的,但七夜浊没有要求,她自然不会主动提,因为自己的样子根本就是一个女痞子──画着站街女般的浓妆,叼着烟,发型有些后现代。不过多亏没有视频,七夜浊根本不知道她是女痞子,而她也因为话赶话越装越乖,并且深深的被七夜浊那份淡然之下的善良所感动。

    她有种感觉,她好像找到了属于自己生命中的那块赌石──尽管乍一看平凡无奇。玩赌石的那些日子,她学会了一件事「总有一些事物是你一眼看到就明白,值得堵上所有,哪怕输了也不可能后悔」。

    至于她童年时屡遭毒打这件事,当时她以为自己不是亲生的,不过是想吃鱼而已。但时至今日,丹维才查到了相关线索,她父母因为养鱼的卫生条件严重不达标而遭到了刑事诉讼,分别坐了牢。

    无论如何,她总算是和自己的母亲在一起了,那是她如今所剩的唯一亲人。

    没钱,延误了治疗时机,她的父亲死于罕见中毒。

    同样是染病,女性往往比男性活得更久,明明后者才比较强壮但世事往往如此,很奇怪。

    七夜浊见过爸妈之后,直接上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推开自己房间的门,没人。

    转身去轻轻推开旁边的房门。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正在照顾她的老母亲。

    她发现了七夜浊在门缝里张望,回眸浅笑,并将食指摆在唇前做了嘘的表情,后者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他悄悄关上门,背靠在墙双臂抱胸耐心地等待。

    不久,女子出来了,轻轻的关上门,迫不及环住七夜浊的脖颈,吻了又吻:“抱歉呐亲爱的,刚把妈妈哄睡着,久等了。”

    “没关系,你等了我一生,我等你几分钟又能如何?”七夜浊喜爱这个老成稳重的小女人,“咱妈身体还是难受的厉害?”

    “嗯……”

    诸葛俊婵淡淡的如此回应,没有过多的言语,但已经向七夜浊传达了病情不好的事实。

    “还有多久?”

    “医生说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应该撑不过这个月底呐。”

    他摸了摸下巴:“要不要我……”

    还没说完,诸葛俊婵轻轻掩住了七夜浊的嘴,摇了摇头,语气充满了哀伤:“若是你要求我,无论是去死还是转生我都会去做,我爱你呐。但是妈妈她……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让她平静的迎接那个时刻吧?”

    “但是……”

    “今天上午妈妈神志还算清楚,我就趁机问了问她,「如果可以死而复活」。她不愿意,说是已经很想念我爸了,只求寿终正寝女儿女婿在床前便好。我们尊重本人的意见好吗?”

    七夜浊听完沉默了。

    他知道诸葛俊婵,不,竹青是讨厌生死转生复活这一套的。他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问过了岳母大人的意见,因为推心置腹,如果可能,每个人都希望永生或青春永驻吧。为什么不呢?他无法理解。这或许是三观不同吧。

    他不习惯尊重别人的意见,哪怕是诸葛俊婵的。仅是指如果诸葛俊婵濒死而拒绝复活,他才不肯理会,反正死人是不会叫板的,先复活了再说。不过现在说的是岳母的情况,好像并非必须和婵较劲。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没人能说清楚,七夜浊也不会在乎别人如何认为对错,他看似柔软的性格中有着非常坚定甚至堪称固执的刚性。这件事就是这样:不管婵说什么,如果她濒死就必须治疗甚至复活,岳母之类的就随着婵的意思。好像当初从黎明港的城寨里不由分说抱起她就走,也未曾征求过任何人的意见。

    “女儿呢?”

    “午睡,这个时间也快该醒了呐。”

    七夜浊笑了,然后抱起怀里的「大丫头」走进房间,轻轻放在「小丫头」的身旁,她俩静静的躺在一起美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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