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一入长安使人愁(一)-《轸花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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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穗连忙闪开,装作受了委屈抹泪的样子道:“公子莫要生气,这些乡里闲话我原是听惯了的。”
那公子冲着离去姑娘们的背影频频摇,转而安慰道:“大姐才莫要伤心。想是这些丫头年少不懂事,受了乡里坏人的挑唆,等她们成了亲有了家眷,自然就晓得大姐你的难处了。
银穗破涕为笑,喜道:“公子牵好马,随小妇人走吧。估计行至家中就天就该暗了。”她故意把话说的斯斯文文的,浑不似平日那般泼辣刁钻。
年轻公子牵了马,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地沿河而行。她从他蹩脚的官话聊起,很快便弄清了,他是蜀南人士,姓林名叫日昇,母亲早亡,家中还有一个小妹。这次他是遵从父亲的命令前来长安参加进士科考试。他出生于杏林世家,从小便对医道有浓厚的兴趣,也曾立志终身以行医救人为业,但他的父亲颇为强势,最终还是强迫他放弃家族所传,走仕途经济,振兴林家。他虽迫于父命,但一路行来心中却颇为空虚困惑,时常不忍放弃自己心中所念,对于父亲替自己安排的通途大道也长感怀疑和茫然。
银穗听完却不以为然的哈哈大笑,她用普通市井之民的眼光和角度,对他父亲的决定大加赞赏,对他的无奈和困窘表示匪夷所思。能够进入仕途成为百姓之父母,乃是多少读书人梦寐以求的理想和终身为之奋斗的目标,一旦金榜题名,他将拥另一番不同的人生——卓尔群的地位,令人艳羡的身份,以及惠及子孙后代的无限恩荣,那远远比一个江湖郎中有着更为精彩和光荣的生活和作为。
任何一个有着责任心和卓识远见的父亲都会替自己的儿子选择这样的人生之路。他的父亲是英明的,他的困惑不过是来自于对未来生活未知的忐忑,那是年轻人特有的迷惘,只要他的生活走上正轨,焦虑和迷惑便会消失,等年老时封妻荫子,回往事,他此时的犹豫和不满将会变成一个不值一提的笑话。
“也许吧。”林日昇苦笑叹气,虽然银穗与父亲林昶眼界学识相差千里,但对于此事的认识却是惊人的一致,连一个普通农家女都懂得道理,在他这里却碰了壁。这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哀。
两人进了一个稍显豪华的农家院落。院子里收拾的十分平整,鸡鸣狗叫,炊烟袅袅,十分温馨。越过一排红艳的枫树,院子后面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小楼。林日昇的眼皮倏地跳了一下,着实被这个楼夸张的色调和怪异的外形给吓了一跳。
乡里人对于美的追求总是简单粗暴的,浓丽的色彩和不加节制地堆砌各种建筑样式,让这座楼看起来貌似有雄伟的气势,却没有美的精神和灵魂。
银穗颇为自豪的向他介绍自家的红妆楼,他却只能礼貌而尴尬回以微笑。
听到呼唤的乳母翠环从厨房里匆匆赶来,边跑还边在围裙上抹干了手,她弓腰站在银穗面前,因惧怕而越客套,她搓着微湿的手问道:“您怎么自己回来了,没让阿四去迎你去?”
银穗笑容甜蜜拉着她的手,柔声道:“我阿爹、阿妈呢?”
翠环既受宠若惊又茫然无解地怔住了。银穗对她一使眼色,她抬眼看到了从马厩出来的林日昇,眼睛一亮,后由低头打着哆嗦回答道:“他们二老去叔公家了,带着……带着小少爷一去的。”
银穗出乎意料似的“哦”了一声对林日昇道:“不巧的很,家父家母带着小儿去叔公家去了。”
林日昇抬头看看天色,踟蹰道:“若是不方便,那就不打扰了。”
银穗拉着他胳膊嗔道:“我爹娘最是敬重读书人了。若是知道我没有留你,等他们回来我就要挨骂了。你怎能安心看我被责备?!你且去楼上歇着,我去厨房弄饭。我们这里最是清净的,你酒足饭饱后还可以温书。这黑天冷气的你要去哪儿啊?”
他禁不住对方的热情招呼,腼腆一笑道:“有劳了。”随翠环上了楼。而后在银穗的指挥下,杀鸡剁鱼,煎炸烹炒,翠环在自己腹诽中忙得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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