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东风恶恶草木凋(二)-《轸花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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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绿妍、碧音三人瞒着玓瓅悄悄地收拾行李,不管怎么说,她要先将绿妍二人送到施佳珩府上,确保她的安全后再做它想。
她们商量好了明早便走。
晚饭后,楚云汐神色怏怏地坐在桌前呆,绿妍二人还在厨房帮忙,玓瓅忽地敲门,她心里一慌,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玓瓅的脸上泛着喜悦的红晕,仅仅几日便如枯木逢春一般,她瞧着心里越不是滋味。
玓瓅捧着几个瓷瓶碗碟,夹着几卷画轴进了屋,又喜滋滋地环视了一遍屋子,将手中的画轴展开道:“公子不要见怪,这房子确实简陋,屋里也没件像样的摆设,这里有些东西是我的私藏,东西不算好,但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她边说边欢喜地将花瓶摆好,又插上几朵水灵的百合,
楚云汐感动于她的细心体贴,心中更如倒了苦水般酸涩,她怅然地捡起桌上的画轴,随意地展开。这些画相比于街边地摊上粗制滥造的画作还是要高妙许多,虽不得上大雅之堂,但作小户装饰也算绰绰有余。
前两幅是山水,她抖开最后一幅,却是一幅画像,画中人身穿道袍,头戴道冠,面阔耳赤,身背长剑,本该端庄肃穆,却被描绘的落拓不羁,衣袂飘飘,手里竟然还握着一株白牡丹。
玓瓅与她说话,她听不见似得也不答话,只是怔怔地盯着话,脸色愈凝重。
她担忧地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她手里的画,懊恼地红了脸,拉着他的衣袖,哀声道:“这原是琴儿不当心,弄混了,我已扔掉的,想是那丫头不知道我不要它了,又将它拾回,将它烧了便是。”
这画作者的署名,楚云汐并不陌生。这原是画院一位同僚的习作,他为人浪荡风流,常与青楼红颜传出些风流韵事,当年玓瓅登上风雅楼的花魁榜,便是以牡丹自诩,故而他此作便是取“吕洞宾三戏白牡丹”之意调笑与她。她当时觉得有趣便留了下来,如今却被心爱之人看到让她好生尴尬难过。
她本想找个由头随便蒙混过去,谁知楚云汐双目锐利如箭似要把画作穿透。霎时她慌张一叫,楚云汐已扔下手中画冲了出去。
楚云汐狂奔一阵,一颗心如同下了锅的鲤鱼,翻腾不止,这一路顺利极了,既没有遇到巡城士兵,亦没有在偷入相府时被人阻拦,她已无法分神细想这究竟是巧合或是圈套。书房里的暗室再次开启,她走了进去.
她站在案桌前,借着长明灯的幽光,仰望着安静伫立的神像,神像双目微眯,既慈祥又威严,像是已经习惯了人间丑恶,包容地庇佑着供奉他的子民。
但她知道,神像里的灵魂是愤怒的,是苦痛的,是憎恨的,那困了他十几年的情锁,那在他死后还要封住他自由的陶土,都是天上施于他才华的惩处。如果有来世,她期望他可以做一个懵懂快乐的平凡人。
她攀上桌案,来到神像的身后,她终于看清了它后背之物,那露出的半截是刀柄而非剑柄。
她将它推了下去。当平和的虚假外表被摔碎,露出它的本来面目时,她看到了包裹在残损绿袍中的白骨,躺在白骨中未曾有丝毫改变,坚如磐石般的玄铁长刀。
她从桌案上跌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一地废墟之旁,她已经感受不到骨头撞击地板的痛楚,以往如惊涛海浪般的冲击也已消逝,取而代之的是绵长的失觉。
长明灯闪了又闪,似引导孤魂归去。
然而她的灵魂该在何处安放呢?她想起了甬道里的火药味,遽然笑了起来,仇恨漫上心头,终于淹没理智。等丞相回来,只需一个火星,她就能了结这一切,何必苦苦寻找证据,又何需真相大白,那些埋葬在泥土中零落的鲜血,又需要什么补偿。
她在愚蠢地浪费生命,毁灭才是最好的正义。
她已然忘记了那些可能因为一场复仇的毁灭而枉送性命的无辜,仇恨制造的恶在慢慢地侵蚀她的心。
半响,她从地上爬起来,她从来未觉得自己的命如此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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